1988年1月13日下午3点50分,蒋经国走了。
整个台湾都在等着看,谁能坐上那把椅子。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答案应该没啥悬念。
他三个儿子都在,老大52岁,老二43岁,老三也40了,哪个不是正当年的岁数?
结果一宣布,是个叫李登辉的人。
这事儿当时把不少人整懵了。
要知道,蒋经国手里的威望和权力都在那摆着呢。他推动的十大建设让台湾经济年均增长率达到9.2%,人均GDP从1972年的482美元飙升到1987年的5000多美元。真想传给儿子,阻力其实没那么大。
可他偏偏一个都没选,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要说清楚这事儿,得先看看他这三个儿子都是什么情况。
蒋经国年轻时候在苏联待了12年,在乌拉尔重型机械厂当过学徒工,在阿尔泰边区养过猪,零下40度的天气里跟工人一起干活,知道老百姓过日子不容易。
1937年回国后,在江西赣南当了三年专员,那会儿他推行"三三制",整顿贪污,每天工作16个小时,当地人管他叫蒋青天。
到了台湾,他从情报系统一路往上爬。
1950年创建政治行动委员会,掌控情报网络。
1972年接任行政院长,1978年正式接班成为总统。
他心里特别明白,父亲那套高压统治已经快玩不转了。
必须抓经济,搞建设。
"十大建设"从1974年开始铺开,中山高速公路、桃园国际机场、台中港,总投资额达到2000多亿新台币。
台湾经济起飞,1976年到1986年这十年间,工业产值翻了三倍,成了"亚洲四小龙"之一。
到1988年他去世时,手里的权力和威望都是实打实的。
要是真铁了心传给儿子,不是没可能。
问题就出在,这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让他头疼。
先说老大蒋孝文。
1935年3月14日在苏联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出生,蒋家第三代长孙,从出生就顶着光环。
蒋介石给这个长孙取名"孝文",寓意"以孝治天下",期望值拉满了。
这人长得高大,一米八的个头,模样周正,俄语英语都溜,标准的"贵公子"范儿。
18岁送去凤山陆军官校第24期,后来又花大价钱安排进美国西点军校的预备学校,这路子,明显就是按接班人标配来的。
但这位"太子爷",从小就是个管不住的主儿。
在美国读书那会儿,开着改装的雪佛兰跑车在高速上飙到时速140英里,还跟当地混混打群架。
在西点预备学校待了不到一年,因为旷课超过30次,考试成绩倒数第三,被学校劝退。只好转去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混日子。
1960年4月2日娶了革命党人徐锡麟的孙女徐乃锦,算是成家了。
回台湾后,蒋经国还没放弃,安排他去台湾电力公司当"业务处副处长",月薪8000新台币,在当时算是高薪了。
结果这位公子哥的本性一点没改。仗着身份在外面花天酒地,据说每个月光是在酒店和夜总会的消费就超过5万新台币。
流传最广的一件事,是1968年的一个晚上,他在阳明山别墅喝高了,跟朋友显摆自己的柯尔特手枪,结果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卫士的耳朵飞过去,在墙上留了个弹孔。还有传言说他酒后驾驶撞死了一个骑摩托车的年轻人,最后动用关系压下去,赔了家属50万新台币私了。
蒋经国气得摔茶杯,又骂又劝,蒋孝文压根听不进去。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1970年7月。
这年,才35岁的蒋孝文突然昏倒在办公室。
送到台北荣民总医院一查,血糖指数高达450mg/dL,正常人是70到110。医生诊断:严重的糖尿病并发症加上长期酒精中毒,导致脑血管病变。
这一病,蒋孝文就再没能恢复过来。
智力退化得跟五六岁小孩似的,连自己父母都认不出来,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后半辈子住在台北北投的一栋独立别墅里,配了8个护士24小时轮班看护,每个月医疗费用超过20万新台币。
蒋经国的第一个"太子",就这么倒下了。
从万众瞩目的"皇长孙",变成了需要人喂饭、换尿布的病人。
这对蒋经国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据说他在医院看到儿子的样子,当场就哭了,这是身边人唯一一次见他落泪。
老大这条路,算是彻底堵死了。
老大指望不上,再看老二。
蒋孝武,1945年8月20日在重庆出生。
跟大哥那种纨绔子弟不一样,蒋孝武这人心思深得多。
他长得最像蒋经国,浓眉大眼,说话做事都有老爹那股劲儿。从小也被当成重点培养对象。
台湾政治大学外交系毕业,成绩中上。1970年又跑去德国慕尼黑大学读政治学,拿了个硕士学位。
回来后没像大哥那样去企业混日子,直接钻进了体制内,这就聪明多了。
蒋孝武的起点非常高。
1975年,他30岁,就被安排进入国民党中央委员会文化工作会,负责"革命实践研究院"的培训工作。
1977年,升任"华欣文化事业中心"主任。这是个什么地方?说白了就是国民党的宣传机器,下辖台湾电视公司、中国广播公司、中央通讯社,覆盖全台1800万人口的信息渠道都在他手里攥着。
1979年之后,他还深度参与国安会和情报局的事务,经常跟"国安局长"汪希苓开会到深夜。
在那个年代,谁抓住了"特务"和"喉舌",谁就抓住了真正的权力。
蒋孝武,就是蒋经国安插在这些要害部门的眼睛和手。
从1980年到1984年这四年,台湾政坛上上下下都默认了,蒋孝武就是"二代太子"。
他比大哥有头脑,比三弟有野心,据说他在国民党内部拉拢了超过50名重要干部,形成了自己的"孝武派"。
蒋经国出席重要场合,也开始有意识地把他带在身边。1983年,蒋孝武以"总统府秘书"的身份陪同父亲访问美国,跟里根总统握手的照片登上了《时代周刊》。
看起来,蒋家王朝的第二个接班人,已经很明确了。
照这么发展下去,蒋经国一走,接班的大概率就是他。
但意外还是来了,而且一来就是个能撼动局势的大事,这就是震动整个台湾,甚至让美国都非常难堪的"江南案"。
1984年10月15日下午5点左右,在美国加州旧金山戴利城科尔马大道605号,一个叫刘宜良的华人作家,在自己家车库里被人连开三枪,两枪击中头部,一枪击中胸部,当场身亡,终年52岁。
这个刘宜良,笔名叫"江南",1932年出生,以前是台湾《中央日报》的记者,1967年移民美国。
他干了件要命的事,写了一本《蒋经国传》。
这本书从1984年开始在《加州论坛报》上连载,后来结集出版。
书里没少写蒋经国的敏感信息,包括他1925年到1937年在苏联的12年经历,怎么加入苏联共产党,怎么在大清洗运动中幸存。还写了他回台湾后怎么搞情报工作,1950年代镇压了多少异议人士,用的什么手段。
这书在美国一出,立马火了。首印5000册,三个月内加印到2万册,成了畅销书。
这不等于在蒋经国脸上抹黑吗?
一个"叛逃"出去的记者,敢这么写"元首"的黑历史,这还了得?
然后,江南就死了。
这事儿发生在美国地界上,死的还是个拿了美国护照的公民。旧金山警察局和FBI立刻成立了联合专案组,投入了超过30名特工全力侦查。
FBI顺藤摸瓜,很快查到了线索。动手的人是台湾一个叫"竹联帮"的黑帮成员,一共三个人:陈启礼、吴敦、董桂森。
带头的陈启礼,是竹联帮的"精神领袖",江湖人称"鸭霸子"。
1985年1月,陈启礼在巴西被FBI和当地警方联合抓捕,引渡回美国。
他倒也承认了,但接下来说的话让所有美国人都感到事态严重。
他交代,这不是黑帮火并,是"为国除害",是"锄奸任务"。
谁让他干的?台湾的国防部情报局。
更关键的是,竹联帮元老"白狼"张安乐在美国召开记者会,拿出了一卷60分钟的盒式录音带当证据。
原来陈启礼在1984年9月出发前往美国之前,张安乐为防万一私下录了音。
录音带里清清楚楚录着陈启礼跟情报局副局长胡仪敏在台北圆山饭店讨论"锄奸计划"的对话,还提到"上面的意思"、"给江南一个教训"这样的字眼。
这一下彻底引爆了。台湾的官方情报机构跑到美国本土刺杀了一个美国公民,这在国际法上叫什么?
这叫"跨国暗杀",是"国家恐怖主义"行为。
美国政府当时的脸直接就挂不住了。
1985年1月,里根政府派出国务院东亚事务助理国务卿沃尔福威茨紧急飞往台北,向蒋经国当面施压。据说那次会面,沃尔福威茨拍了桌子,要求台湾当局在30天内给出彻查结果,否则将重新评估美台关系。
这把火瞬间从华盛顿烧到了台北。
台湾当局一开始还想捂盖子,"新闻局"出来说这是陈启礼个人行为,跟官方无关。
但美国的证据一个接一个往外甩,录音带、电话记录、银行转账凭证,根本捂不住。
蒋经国被逼到了死角,只能下令抓人。
情报局局长汪希苓、副局长胡仪敏、作战处长陈虎门,全抓了。1985年4月,台湾军事法庭开庭审理,判处汪希苓无期徒刑、胡仪敏和陈虎门各判有期徒刑。
但这事儿还没完。
所有人都知道,汪希苓这个级别的人,一个情报局局长,压根没这个胆子敢在美国本土下这么大的命令。
他背后,肯定还有人。
这个"背后的人"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掌管着整个情报和宣传系统的"二代太子",蒋孝武。
虽然一直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就是蒋孝武亲口下的命令,"白狼"张安乐1985年2月在洛杉矶开记者会时公开指控:"陈启礼跟我说,这个任务是小蒋交代下来的。"但他拿不出直接证据。
可不管是不是他亲口下令的,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是这个系统的最高负责人。
陈启礼是情报局指使的,情报局归国安会管,国安会的实际操盘手就是蒋孝武。这个权力链条太清晰了,他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
"江南案"直接把蒋孝武推上了风口浪尖。
美国国会在1985年3月举行听证会,"认定"这是台湾当局高层授意的政治暗杀。
台湾内部的"党外"势力更是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立法院"连续质询三个月,疯狂攻击"蒋家王朝"搞特务统治、草菅人命。
国民党内部那些跟随蒋介石多年的元老们,像陈立夫、谷正纲这些人,也对这个"二太子"的做法非常不爽。你搞暗杀搞到美国人头上了,这不是把整个国民党拖下水吗?美台关系差点因此破裂。
蒋孝武从一个热得发烫的接班人,瞬间变成了一个谁也不敢碰的"烫手山芋"。
他的政治前途在1984年10月15日那三声枪响之后就已经画上句号了。
蒋经国为了平息美国的怒火,也为了给岛内反对派一个交代,必须做出切割,必须亲手把自己这个儿子从接班人的名单上划掉。
1986年2月,蒋经国下达了一个人事调动令,任命蒋孝武为台湾"驻新加坡商务代表团副代表"。
听着还是个"代表",挂的还是"外交部"的编制。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外放了,是把他从台北权力的最核心圈子一脚踢到了2400公里外的新加坡。
新加坡那个地方说白了就是个搞经贸的办事处,负责处理双边贸易、侨务这些事务。一个曾经掌管国安和喉舌、手握实权的"太子",跑去管橡胶出口和旅游签证了。
这就是事实上的流放。
到这儿,蒋经国能指望的两个儿子,一个彻底病倒了在医院躺着,另一个搞出了天大的篓子被调离到了国外。
两条路全堵死了。
那还有老三呢?
蒋孝勇,1948年12月12日出生,是三个儿子里长得最像奶奶毛福梅的,五官清秀,性格也相对温和一些。
他从小看着大哥的荒唐、二哥的手腕,对政治这玩意儿打心底里就敬而远之。
他没像两个哥哥那样被送去读军校或者进入权力部门,读的是台湾大学机械工程系,1971年毕业后一头扎进了商界。
蒋孝勇搞的是实业。先是跟朋友合伙成立"鸿霖公司",做机电设备代理,后来又当上了"中兴电工"的董事长。这家公司是台湾最大的电工设备制造商之一,年营业额超过30亿新台币。
说白了就是个红顶商人。靠着蒋家这块金字招牌,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1980年代的台湾富豪榜上排进前50名。
对当官,他是真没啥兴趣。
在蒋经国晚年,尤其是1984年蒋孝武被外放之后,反倒是这个老三蒋孝勇成了陪在老爹身边最多的人。
他很孝顺,每周至少去"总统官邸"三次,陪父亲吃饭聊天。
蒋经国那会儿身体已经很差了。
1975年就查出糖尿病,后来又有心脏病、前列腺肥大、眼底病变。
到1987年,他已经几乎失明了,每天要注射两次胰岛素,出门必须坐轮椅。
蒋孝勇就成了他的拐杖和耳目。
甚至在1987年下半年,蒋孝勇经常代替父亲去处理一些政务会议和商界联谊活动,被台湾媒体偷偷叫做"地下总统"或者"太子监国"。
蒋经国就没动过让蒋孝勇接班的念头吗?
很有可能动过。
眼瞅着老大老二都指望不上了,老三虽然没从政,但毕竟是自己儿子知根知底。
而且蒋孝勇在商界也证明了自己不是没能力,把中兴电工从一家濒临破产的小厂做成了行业龙头。
据说1987年初,蒋经国曾经私下问过蒋孝勇:"你愿不愿意进入体制?"
蒋孝勇当场就拒绝了,说:"父亲,我看着大哥二哥的结局,这条路我不想走。"
但问题是蒋孝勇他自己不愿意啊。
他亲眼目睹了大哥的悲剧和二哥的垮台,知道那个位子有多烫手,躲都来不及。
更要命的是蒋孝勇在国民党内部几乎是零基础。
既没有军方背景,也没有党务经验。他连国民党中央委员都不是,在党内没有任何职务,没有自己的班底和派系。
你让他一个搞电工、搞机械的商人,没在体制内干过一天,突然去接管整个台湾?去指挥那些在军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将军?去协调那些在党内斗了一辈子的元老?
这不是开玩笑吗?
别说外人不服,国民党内部那些跟着蒋介石从大陆打过来的元老们,像郝柏村、宋楚瑜、李焕这些人,第一个就得跳起来反对。
硬把老三扶上去,那不是"太子",那是"靶子",会出大乱子的,搞不好国民党都得分裂。
所以老三这条路,也走不通。
三个儿子,一个病倒,一个外调,一个零基础也不想干。
蒋经国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后继无人。
威望攒了一辈子,推动了十大建设,稳定了台湾局势,最后连个能接班的儿子都找不出来。
这是他个人的悲剧,也是蒋家的悲剧。
但这还不是全部的原因。
就算他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蒋经国想传位也得掂量掂量了。
因为1980年代的台湾已经不是1950年代的台湾了。
蒋经国搞十大建设,经济是上去了。
1976年台湾人均GDP只有1132美元,到1987年已经突破5000美元,增长了近五倍。
经济上去了老百姓兜里有钱了,中产阶级从1970年代的不到20%增长到1980年代的接近40%。
人一有钱就不光是想吃饱饭了,他们开始想要"说话的权力"。
整个1970年代末到1980年代,台湾民间的民主呼声跟地火一样越烧越旺。
1979年12月10日,爆发了震动台湾的"美丽岛事件"。
一大批没有党派背景的"党外"人士,像黄信介、施明德、陈菊这些人,组织了一场纪念国际人权日的大游行。
结果在高雄市区跟宪兵和镇暴警察爆发了激烈冲突,持续了三个多小时,警民双方有183人受伤。
事后国民党搞了大逮捕,抓了152人,起诉了8名核心人物,开了著名的"美丽岛大审"。
但这把火非但没被浇灭反而点燃了更多人。
1980年代初,老百姓开始用选票把越来越多的"党外"人士送进了"立法院"。1983年的增额立委选举,"党外"候选人得票率从1980年的30%上升到38%。
到了1986年9月28日,发生了一件更出乎意料的事。
130多位"党外"人士在台北圆山饭店开会,直接宣布成立一个新政党,民主进步党,推举江鹏坚为首任党主席。
在当时仍在实施的戒严体制下,组党是明文禁止的,这是公然挑战。
情报部门第一时间就把132人的完整名单送到了蒋经国面前,旁边还附了一份"应对方案",建议立即逮捕主要发起人。
所有人都以为,蒋经国会像1979年那样再次采取镇压行动。
但蒋经国沉默了很久,足足有十几分钟。
他最后只说了六个字:"时代不同了。"
然后表态:"算了,先观察观察。不要轻举妄动。"
他为什么不抓?
因为他老了,也病了,身体状况让他不得不思考身后事。
更重要的是,他更清楚地看到了"势"。
这个势就是民心所向,是历史潮流。
他知道靠高压和特务已经压不住了。1980年代的台湾,识字率超过90%,大学生人数是1960年代的十倍,报纸从20家增加到31家,老百姓的思想已经打开了。
时代变了。
同一年,也就是1986年10月,蒋经国接受美国《华盛顿邮报》记者专访时公开表态:"时代在变,环境在变,潮流也在变。国民党若不顺应民主的潮流,必将被时代所淘汰。"
他甚至在那次采访中首次公开宣布了一句让所有人震惊的话:"蒋家人今后不会,也不能"接班。
这话一说出来,就等于公开宣布他要放弃"家天下"了。
第二年,1987年7月14日,他干了件更大的事。
他在"国民党中常会"上宣布,解除在台湾实施了长达38年零56天的戒严令。
7月15日零时起,正式解严。
开放党禁,允许组党。开放报禁,废除出版审查。开放民众赴大陆探亲。
这三条,每一条都是颠覆性的。
蒋经国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刻,在他还剩下不到半年生命的时候,亲手终结了他父亲和他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那个威权时代。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看明白了。
如果他非要逆着潮流,强行把位子传给蒋家人,哪怕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结果很可能就是整个国民党政权被这股愤怒的民意所吞没。
到时候别说传位了,1949年从大陆败退过来的这批人,蒋家能不能在台湾待下去都是个问题。
与其让儿子上台后被推翻,不如自己主动转型。
因此不传给儿子,表面上是他对三个儿子彻底失望后的无奈之举,实际上更是他在大时代面前做出的一个最清醒也是最冷酷的政治选择。
他需要找一个"非蒋家人"。
需要找一个能稳住国民党又能安抚"党外"势力的人。
还需要找一个美国人能接受,不会因此恶化美台关系的人。
他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叫李登辉。
李登辉,1923年1月15日出生于台北县淡水镇,是地地道道的台湾本地人,也就是"本省人"。
这在当时"外省人"主导的国民党高层里,非常非常显眼。要知道1988年时,国民党中常委31人中,本省人只有4个。
他不是军人,也不是特务。
是美国康奈尔大学的农业经济学博士,1968年拿的学位,是个技术官僚。
李登辉这人平时非常低调,见人总是笑眯眯的,说话慢条斯理,从不拉帮结派。
蒋经国一路提拔他。
1972年任命他为"政务委员",1978年升任台北市长,1981年再升任"台湾省主席"。
他干得都还不错,没出什么幺蛾子。治理台北市期间推动了市政现代化,修建了木栅动物园,改善了交通,市民满意度达到72%。
最重要的是他"本省人"的身份,可以缓和当时台湾社会最尖锐的省籍矛盾。1980年代,本省人占台湾总人口的85%,但在权力结构中严重被边缘化,这种不满情绪越来越强。
用一个本省人做接班人,就是向本省籍民众释放善意,化解这个最大的社会矛盾。
1984年,注意这个时间,就在"江南案"爆发、蒋孝武彻底失势的那一年。
蒋经国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决定。
5月20日,他在"国民大会"上提名李登辉担任自己的副总统,并顺利当选。
这个信号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他就是要用这个技术官僚来卡住那些军方大佬,也彻底断了自己那个不争气儿子的念想。
1988年1月13日下午3点50分,蒋经国在台北荣民总医院病逝,终年78岁。
李登辉按照"宪法"规定,在当天晚上9点宣誓继任"总统"。
当时国民党内部很多元老都不服气。
宋美龄在美国听到消息后,据说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说:"怎么能让一个台湾人当总统?"
军方大佬们也手握重兵蠢蠢欲动。"国防部长"郝柏村掌控着40万军队,"参谋总长"宋长志手里有装甲部队。
但李登辉这个蒋经国亲自挑选的"非蒋家人",靠着"合法继承"这四个字,靠着蒋经国生前留下的政治遗产,最终还是坐稳了那个位子。
他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继续执行蒋经国的民主化路线,稳住了局面。
而蒋经国的那三个儿子,结局也让人唏嘘。
蒋孝文在台北北投的医院里又躺了19年,1989年4月14日因肺炎并发症去世,就在他父亲走后第二年零三个月,终年54岁。
蒋孝武被调离新加坡后一直没能再回到权力中心。
1988年父亲去世后,他申请回台湾奔丧,李登辉批准了,但之后就再也没给他安排任何职务。
1991年7月1日,因为急性心脏衰竭在台北家中去世,年仅46岁。
有人说是积郁成疾,有人说是生活方式不健康,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蒋孝勇在父亲去世后,彻底看透了政坛的冷暖。
1988年下半年,他带着妻子方智怡和两个儿子移民加拿大温哥华,做起了投资生意。
1996年12月14日,因食道癌晚期在台北荣民总医院去世,年仅48岁。
三个儿子,一个都没能活过60岁,全都在中年就离世了。
随着他们的离去,蒋家在台湾的政治影响力也算是彻底画上了句号。
从1949年到1988年,蒋家在台湾的统治持续了39年,最终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落幕。
不是被革命推翻,不是被政变推翻,而是被时代的潮流推着,主动选择了退出。
这可能是蒋经国留给历史最大的遗产。
